辞法嗣不受,愿为行脚僧——髡残
- 2024-08-20 09:29
顺治十六年(1659)九月,觉浪禅师于天界寺示寂,并且遗命让髡残继承法嗣。(髡残石溪小传》说:“杖人示寂于天界,师自祖堂大奔赴。诸弟子以杖人亲书法渴及竹如意,遵遗命于完前传授,师拜而藏之,不启。已,纳归青原,终不受。”觉浪是曹洞宗洞上法系正传,髡残为什么不愿意继承他的法嗣,史料没有明确记载,只有《石溪小传》中有几句推测之辞:“盖有证自悟,如狮子独行,不求伴侣者也。”
我们认为,髡残辞法嗣不受,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:第一,髡残热爱绘画艺术,自知不可能集全部精力于繁重的法务;第二,当时佛教内部派系斗争激烈,髡残不愿卷入那种无聊的斗争。当时佛教界内激烈斗争的情况,从黄宗羲赠熊鱼山的一首诗可以约略看得出来。熊鱼山原名熊开元,明朝时为官,以言事惨遭崇祯廷杖,几乎死于狱中。入清旋出家。出家之后,仍以刚直闻天下。黄宗羲给他的信中说:“尽翻谏草支那述,危举僧条同室仇。脱得朝中朋堂辈,法门依旧有干戈。
觉浪禅师的墓碑现存南京栖霞寺后,上面刻有诸山法嗣二十七人,其中的“祖堂大呆”就是髡残。髡残回到祖堂后,住幽栖寺的时间很短。《髡残石溪小传》说:“师在祖堂,与诸隽不合。”为了避免与祖堂僧人的矛盾进一步激化.髡残决定外出云游。据《明三百家尺犊》卷十一髡残写给郭些庵(都贤)中72的信说:“忆与翁十余年前,朝风夕雨,共苦分甘,最后为吴越行脚。一分手去,又十年矣。掀髯吟哦,握手俯仰,才一螟目,即现在前,山河大地,何曾间隔,近传翁为直头陀矣。世间都为俗情限隔,分僧分俗,若能出一头看眼,妻子儿女。法侣也;良友知己,法护也。以法印心,以戒制行,以慈祥接世,观一切好恶境缘,如幻如梦,则容膝之所,枉席之间,大佛国也。舍此他求,则心外生心矣。翁意亦谓然否?”
信中接下去说他眼前的情形:年近六十了,“天壤孤独,又加以病苦,可谓至矣”。这封信文字不多,,但内容丰富。从这封信可以知道,髡残1659年离开幽栖寺之后,便到吴越阁做行脚僧去了,后来又回到了牛头山。在这封信中,髡残还着重说了自己对佛法的理解。这时在他看来,为僧为俗,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以法印心,以戒制行,以慈祥接世,看一切好坏境遇都如幻如梦,这样,极简陋狭小的住所也就是大佛国了。舍此他求,就是舍心求心,就是心外生心,就是不懂得佛法真谛了。
髡残游历吴越时曾到过黄山,已住了一年多时间,由于体弱,很少攀登。他是离开黄山后回祖堂山的。他有一幅《幽栖图》,画面右侧有一棵苍松,树干上有枯藤缠绕,树后是一座圆形草庐,草庐后面两露翠竹竹梢。草庐门前左侧有一棵枯树倒向水面,树根上坐着一人,身子对着屋门,扭头往后看着,他身后是粗笔勾出的碧水和远山。这幅图左上方的空白处有画家的自题:“余自黄山来幽栖随寓,出家的人,何处不可?残钠过白云岭,爱其幽僻,结茅于兹,坐树流泉,纵市尘之耳目,亦当至此清清。此幅石道人自为写照也。”从这幅“自为写照”的画看,他从黄山回来之后并没有住进幽栖寺,而是在附近的白云岭上结茅独居的。他为什么要结茅独居?前面说到的他和幽栖寺众僧不合当然是一个原因,不过,还有其他的原因。
他给好友张怡(瑶星)的信中,说他幽栖独居,“不是离群而索居,但要自己心迹高远,眼光透亮,不被五欲八风之所撼,目前荡荡地,富贵荣辱,恩爱烦恼,把来如红炉上片雪,又管什么悟不悟,生也死也。”他有一幅《达摩面壁图轴》,自题中也说到了他的“幽栖小筑”。说自己性喜书画,经课之暇,抽毫纵意赴之,虽处幽栖小筑,自觉快然。“时庚子十月一日,束装归山,作白云深处,老僧无计耳”。从这幅画的自题中我们可以看出两点:第一,他之所以要作幽栖小筑于白云深处,乃是出于“无计”,因为他性喜书画,需要一个安静地方“抽毫纵意赴之”。
第二,他作幽栖小筑是庚子十月一日,庚子年是1660年,这就是说,他去吴越作行脚僧,包括住在黄山,前后总共只有一年多时间。